电脑卖不动了？厂商并不悲观
撰文/ 曾广
编辑/ 董雨晴
红火了两年的PC市场，在今年又和手机市场一起“哑火”了。
近日，据多家研究机构的三季度出货量报告显示，全球PC行业正在迎来历史性下跌，全球经济放缓、通货膨胀等因素带来的需求疲软直接反映到了出货量上。以Canalys的数据为例，第三季度台式机和笔记本电脑的总出货量下降 18% 至 6940 万，尤其是个人电脑需求大幅下降。
全球前五大PC厂商，除了苹果实现一定增长以外，本季度基本都面临两位数的下滑，下跌幅度最大的惠普，跌幅超过了27%。即使是正增长的苹果，据了解，其中很大一部分增长其实是来源于上个季度出货推迟和新品发布带来的增量，并不代表逆周期增长。
图/Canalys
“不利的宏观经济和行业因素，包括高通胀、利率上升和渠道库存庞大，削弱了个人电脑市场的势头，并可能持续到 2023 年。”Canalys在三季度的出货量报告中写道。
行业转向来得如此之快，完全超出了从业者的预期，就在今年年初，Canalys还预测，2022 年PC行业出货量有望进一步增长，IDC年初也预测，PC市场未来五年还将继续增长，年复合增长率可达3.3%。
然而紧随其后的第一季度数据，直接打破了PC行业连续7个季度的增长曲线，行业重新迎来拐点，开始面临出货量下跌的新局面。截至本季度，全球PC行业出货量已经连续三个季度下跌。
2020年疫情之初，受益于在线教育和居家办公带来的需求，PC行业一度迎来高增长。尤其是2021年，行业增长幅度惊人，年度增长率高达15%，头部厂商基本都收获了两位数的增长，对比疫情前的2019年出货量更是增长了27%，创下自2012年来的新高。
面对突如其来的行业寒冬，不管是上游的芯片和元器件厂商，还是下游的终端品牌，都在谋划新姿态，通过不同的方式应对行业调整。
人们不再热衷换电脑
几个月前，00后不换手机成为热门话题。但其实，作为智能手机的“前辈”，电脑的寿命往往要比手机更长，不换电脑的人比不换手机的还要多。
作为一名文字工作者，浩宇的电脑已经买了7年了，是2015年在中关村购入的一台国行Macbook Air，现在还在作为主力机使用，“写稿还能有六七个小时续航，这几年除了换过一次主板，没出过别的问题。”
因为电池续航还能坚持，浩宇准备未来继续陪这台电脑战斗一年，等到明年再换新电脑。
当然，这台电脑还不算是寿命久的，浩宇家里还有一台更老的电脑，是09年的戴尔，距今已经13年了，同样还在正常使用。“现在还能打Dota和我的世界呢。”
和浩宇一样的用户不在少数，据多名消费者透露，他们购入多年的电脑现在依旧可以流畅使用，对新电脑并没有很强的购买欲，“家里八年前的电脑，现在连电视看视频效果还是杠杠的。”一位消费者表示。
除了作为生产力工具以外，游戏市场一直是PC行业的重要市场。Steam作为全球最大的在线游戏发行平台，长期以来一直会收集用户的电脑硬件数据，以为游戏开发者提供标尺。
据Steam今年公布的数据显示，英伟达2016年7月发布的GTX 1060显卡，现在仍是使用人数最多的显卡，尽管该显卡已经发布了长达6年。这一定程度上说明，即便是对性能要求很高的游戏玩家，很多用户也已经五六年没换电脑了。
实际上，由于软件更迭没有手机那么快，PC行业很多年前就已经迎来性能过剩，以配备1060显卡的游戏本为例，除了少部分显卡性能要求很高的“3A大作”以外，现在依旧可以流畅运行市面上的大部分网络游戏。
图/视觉中国
而对于普通办公用户来说，他们对电脑的性能需求往往更低，“很多企业和用户对于设备的需求就是日常办公，现在市面上中低端的产品基本都能满足需求了。”一名IT工程师表示。
这名IT工程师同时还负责了一家企业的PC采购，据他透露，很多创业型企业的电脑一般都要5年左右才会报废更新，有些设备稳定性要求高的大公司也有3年左右淘汰的。但是这几年随着电脑性能的提升，设备淘汰的速度已经下降了很多，不出现硬件损坏的话基本都可以用五年以上。
除了缺乏换机动力，今年市场环境也在发生变化，消费者在电脑这类支出上会更加理性。
最近刚刚换了新电脑的宇航就是一个典型，作为一名数码发烧友，他以前购买数码产品都是直接下单，从来不会犹豫。但是今年年初的一次工作变动，让宇航意识到存款的重要性，在支出方面不再大手大脚。
就在不久前，宇航的电脑突然蓝屏，出现了坏点，需要更换新电脑。和往年不一样的是，今年他没有进行直接下单，而是选择将坏掉的电脑和家里另一台闲置不用的旧电脑一起“以旧换新”，抵扣了新电脑一大半的钱。
变化的不仅仅是个人市场，企业的采购风格也在变化。作为前两年PC市场增长的主要动力，今年以来很多企业在IT采购方面的需求也在减弱，以减少不必要的开支。
“如今，企业表现得更为谨慎，力图通过延长设备更新周期来应对当前的不确定性。”Canalys 高级分析师 Ishan Dutt表示。但是Dutt也提到，主要市场的就业和招聘人数相对稳定，这对于个人电脑市场来说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市场有望在 2023 年下半年复苏。
过去两年，PC市场的另一个重要增长极是教育市场，远程授课带来了庞大的增量市场，但是该领域的市场也正在趋于饱和。Canalys在报告中表示，随着发达市场的学生设备配比已经相对充足，同时伴随着今年以来美国、欧洲等经济体的通货膨胀加剧，公共部门选择将资金用在更基本的需求上，教育市场的增长也不复往昔。
行业各出奇招
对于PC行业而言，这个市场的“冬天”确实有了寒意，从上游的芯片厂商到下游的终端厂商都在面临出货量挑战。
作为第三季度出货量下跌幅度最大的传统PC巨头，惠普中国区相关人士日前在接受《证券日报》采访时提到，今年以来，惠普一直在根据市场情况调整目标，第四季度依旧持续，目前企业需要“完成在严寒时期的平稳过渡”。
而作为唯一正增长的厂商，苹果的处境其实也并不比其他PC巨头好太多。苹果本季度之所以能够实现一定的出货量增长，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其本季度刚刚推出了多款搭载M2芯片的全新产品，并且该系列产品刚刚上线就进行了返校促销，而在上个季度，苹果的出货量同样面临下跌。
据Canalys分析师Emma Xu透露，苹果本季度的增长部分是缘于原本Q2的订单在Q3的延迟交付， “但如果是Q2、Q3加起来的话，其实我们看到它相比2021年同期是有所下滑的，大概是下降了12%左右。”
图/视觉中国
但越是行业冬天，越意味着行业竞争加剧，各大PC厂商在产品形态上拼出了不少花样。以当前市面上的产品为例，惠普旗下多款产品搭载了翻转触摸屏，华硕电脑则推出了双屏笔记本，而就在不久前，联想才刚刚发布了全球首款折叠屏笔记本电脑。
除了硬件创新，在软件交互上行业内也多了不少玩法，尤其是新入局的手机厂商，在软件交互上具有更大优势。今年上半年，欧加集团旗下品牌realme推出其PC产品，意味着全球主要手机厂商中，除vivo以外均入局了PC行业。
和传统PC厂商相比，手机巨头的亮点主要在IoT生态和多屏互动方面。“手机厂商现有移动终端产品矩阵的整合和创新，可以帮助消费者去刷新PC在系统交互方面的体验，尤其是跨设备的交互，甚至可以和手机、平板等终端实现一定程度的资源共享。”Canalys分析师Emma Xu表示。
以华为为例，今年第二季度在行业收缩之下，华为是中国市场唯一正增长的主流PC厂商，位居行业第四。据华为方面披露，今年第一季度华为在轻薄本电脑零售市场份额达到18.6%，成为商业办公本的重要力量。
实际上，过去几年，随着新玩家的纷纷入局，PC行业也颇为“内卷”，各家都在争相推出新功能和新的产品形态。例如在手机行业的全面屏风潮下，现在笔记本电脑也逐步去掉了上下的大黑边，屏幕边框变得更窄，这两年游戏本市场流行的“独显直连”，则让游戏本拥有了更接近台式机的性能。
但传统PC巨头在商业市场、游戏市场等方面还是有着不可替代的优势，“比如在商用市场，企业关注的不仅只是单个的产品，同时还有整体的服务、数据安全和配套的数据存储等等，很多新入场的玩家基本都要从零开始去开发和培养相关软硬件资源，甚至于包括渠道资源。”Emma Xu表示。
玩家们并不悲观
消费者不换电脑了，这一直是个老话题，自从智能手机开始普及以来，整个行业已经很多年没有太大波动，直到去年行业出货量才重新回到2012年的水平。
2012年，在移动互联网和智能手机的共同冲击下，PC行业就曾迎来长达数年的出货量下跌，但是十年以来，PC在生产力领域的价值一直没有被真正取代，整个行业依旧维持了较高体量。尤其是去年，在行业出货量增长的推动下，PC行业全年的出货总值收入超过了2500亿美元。
所以尽管连续三个季度出货量下滑，但对于大部分从业者而言，这并不构成行业悲观的要素，毕竟这样的挑战早已经历过不止一次。
一方面，巨头们现在都在寻找新的增长引擎，以对冲PC业务的风险，不管是联想还是戴尔，如今都在布局基础设施方案业务，英特尔等上游芯片巨头，也在人工智能、自动驾驶等领域发力。
图/视觉中国
联想在上季度的财报中披露，其智能手机业务（MBG）、基础设施方案业务（ISG）、方案服务业务（SSG）均实现了双位数的增长，其中MBG营收144亿元，同比增长21%，ISG营收138亿元，同比增长14%，SSG营收达到96亿人民币，同比增长23%。联想方面对此表示，这三大板块的业务增长，将带动集团整体业绩保持平稳，同时带动盈利能力不断改善。
在新业务的快速增长下，联想上个财季的PC业务占比已经下降至63%，“联想集团的新增长引擎已经成长起来了，这是多年的投资、投入、孵化的结果。”联想方面表示。
英特尔也提到，公司计划在四年内推进五个制程节点：从Intel 7到Intel 4再到未来的Intel 3、Intel 20A、Intel 18A制程工艺，将在四年内通过不同技术手段分别带来两位数每瓦性能提升。
另一方面，如今PC行业虽然面临短期冲击，但是对比疫情前，行业出货量更像是回归“常态”，据多家调研机构的数据显示，当前市场的出货量仍与疫情前相当，以IDC的数据为例，当前出货量依旧远高于疫情前水平。
大部分的从业者，目前也依旧对未来保持乐观。联想方面表示，尽管目前行业大盘经历了一定的挑战，但是对PC的需求会长期保持在一个比较高的水平，甚至可能达到比疫情之前还要高的水平。就实际工作效率而言，视频会议、学习、娱乐等场景，PC的作用有不可替代性。
“我们看到，未来混合办公模式会长期存在，所以它一定会带动PC的需求持续保持在一定的高度，PC需求下降可能是非常短期的情况。”联想方面表示。
据第三方机构预测，今年PC的需求达到3-3.1亿台左右，但明年、后年将会增长恢复到3.2-3.3亿的水平。
分析师也对此有相同的看法， “长期来看的话，我们觉得PC市场整体是向好的，市场需求肯定是要高于疫情之前。疫情之前很多企业尤其是海外，根本就不会愿意让员工在家办公，但是现在我们看见这个趋势已经发生了逆转，很多企业更加灵活并愿意支持员工在家办公，混合办公模式接受程度更高。”Canalys分析师Emma Xu表示。
注：文中消费者均为化名
